Victor的阿克塞尔三周跳

遇见百分之百的天使(短篇完)

明斯克:

遇见百分之百的天使


*青春故事,有一些暴力描写。


 卡酱第一人称。(伪)三角。


 写的有点点赶,土下座






阴阳脸肯定没想到他命里有这么一劫,巧了,我也没想到。在流言燎原之势地散开时,我就想过要扑灭它,但我不可能灭了所有人,我只能逮着一个祸根使劲泄愤。因为传言是关于他们俩,而废久是不可能自己出去乱说的,他最怕的就是真相大白。那只剩下阴阳脸了。


我之前就打听出他回家是哪条路,老早在他要经过的一个十字路口等着他,带了五六个兄弟。阴阳脸再稳重,看见我们从两旁走出来堵住他的去路,也得死水微澜下。他回头想跑,但后面也有人拦着了。


“有什么事吗?”


废话,我他妈没事找你来唠嗑了?他肯定纳闷,自己并没有哪里得罪到校内的这股势力。


“少废话。”我说。他开始掏钱,把口袋里几千几百日元都拿出来,想破财消灾。他们这种乖乖学生都是这样,只晓得息事宁人,殊不知这样做的结果往往是钱也没了,人也给打了。他非要递给我,我拿着,装模作样数了数,往身后一甩,“我不要你这么几个臭钱。”


“那你要什么?”


“我要你道歉。”


阴阳脸眼睛微微睁大:“道歉?”


“你他妈少给我装蒜,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还没点数。”我话音刚落,立刻往他好看的脸上揍了一拳。在他捂着脸往后退的时候,又照他肚子上踢过去,他彻底栽倒在地上。他抬起眼睛,恨死我了。我猜他和那些优等生一样文文弱弱地又要说,“你们怎么能打人”,但他没有,他比我想的聪明得多。他冷笑一声,“你在给绿谷报仇?”


很多事情我不愿意说出口,只是因为那种事情说出来我自己都膈应,但我是真心在乎那些事情。你要一针见血,就是在刺激我。


而我这人经不起刺激。你刺激我,我就打死你。


一开始他还反抗,这人比我高几公分,饭也不该是白吃的,关键的几拳我躲过去了,其余的动作实在业余,也不怪他,整天就被老师捧在手心里好好学习,好好学习谁不会啊,可又好好学习又打架斗殴,这世上可能就我一人。我看他那姿势跟猫咪乱抓似的,就一边狂笑,一边一下一下揍他的脸颊,我想,就是这么张脸,白白净净,没有一点儿横肉,还有那双眼睛,锋利起来跟冰锥似的,温柔起来就是一池春水——这是废久跟我形容的,他的的确确长到废久心窝里去了。呸,恶心。


想到此处,我一发不可收拾。那张脸变得青一块紫一块,打破了的地方开始流血,某只眼睛开始发肿,而到明天,这里就会肿成高尔夫球。他现在不是废久心向往之的脸了,我很满意,我停手了,命令其他人,把他全身其他地方打一打。


我背过身去点烟。后来听到那边传来哭声,我真想拉着废久来好好看一看,这就是你念半天的那个人啊,现在他丑得连他妈都认不出来,还在哭鼻子呢,你还要喜欢他吗?


“住手!”


听见声音,我心里烦躁,却又有点欣喜。我只是随便想想,没想到他真的来了。废久拉着书包带,极为生气地看着我,又看了看那边被围殴的阴阳脸,脸色大变,他又喊了一遍“放开他!”,我的兄弟们都认识他,停下手,看他又看我,我摇头,抬了抬下巴:“继续。”


果然他还是护这个现在惨烈到不行的阴阳脸,就算他让我停手,我也不信他能护到什么程度。


废久急坏了,他不敢上去拦住那些人高马大的家伙,又说不通我。情急之下,他做了个错误决定,那就是径直朝我冲过来,照我左脸就是一巴掌,力度之大,声音之清脆,我给打得偏了脑袋。


兄弟们听到声音,都呆住了。我睁着眼睛,缓缓转过来的眼神相当致命,我当时真的起了歹念。我觉得他不懂事。他明明还大我两岁。废久被吓到了,我不可能任他打,就狠狠捶他的脑门。没准儿智商也给打掉十几二十点。


但我实在是以一股痴心为他做的一切,包括这一击。


过去这么多年,我曾把心脏挖出来血淋淋地递到他面前,他还跟我装傻充愣。我做过什么?难道我就去与哪个女的乱搞,来气死他?


更可恶的是,我们昨天亲了一次他也打算勾销?


那天我的目光疼到颤抖,却并不是因为被他那耳光打疼的。多年后我们一起看了个老电影,里面男主角对着一心糟蹋自己就因为他不爱她的女主角淌泪时,我恍然觉得相似。我或许曾经有过。


可那时我才十六岁,是时势造就。


废久没多管自己脑袋的痛,他只顾着去救阴阳脸。已经没在打了,他跑过去跪下来,看到阴阳脸一塌糊涂的脸,他有点儿崩溃。阴阳脸左边脑袋流了血,眼泪冲出来一条洁净的路。阴阳脸往旁边吐了口带血的口水,胸膛大幅度起伏,穷凶极恶地盯着我。这么凶恶的眼神甚至让我有点欣赏。


废久刚刚想扶他,被他一把推开,转过头用这种眼神也杀了他一遍。


“轰同学。”废久反而平静下来。原本他就是那种静水深流地喜欢别人的家伙,不是哪个人捅破窗户纸,不会有人知道这一切。这个人只可能是阴阳脸。


“你别靠近我!”他看废久,就像看着什么传染疾病。


我由衷地笑了一声。


你说,我们这么锤来锤去,到底图的什么呢,谁也不爱谁。


废久当真起身退得远了点儿,不过依然担忧地望着阴阳脸。阴阳脸站起来,声音颤抖着撂下狠话:“你们等着”,然后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。他捂着心窝,而那儿被我踹过。


当时,我没有多想。我以为我已经杀了他的威风,这不过是一个败犬虚无的一个威胁罢了。


废久一直盯着他的背影。


我看了他一眼,冷笑道:“他多喜欢你啊。你开不开心?”


废久看回来,已然落泪。


我朝兄弟们说:“散了吧。”他们都四面八方地走了,我也该走了。我不想挨他的骂,要不然我还想打他。我要是能抒情,我也跟他声泪俱下:你他妈刚刚伤着我了。


“小胜!”我走了约有十步,他又开始喊我,我站住。


“你不要管我了好不好?”


他过去说,他就是有病,他自己都了然于胸。他没救了,可不能把病,传染给我,所以我们以后老死不相往来比较好。


可是拉倒吧,我已经得病了。没人注意时我盯着他就像赏花,他让我心花怒放。


我说:你这辈子就别想甩掉我。没人能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。


他现在又跟我讲这种类似的话了。


“不好。”我说,怕他听不到,又大喊:“不好!”


我扬长而去,听到他在后面有点嚎啕的音色。他说,他当时比我知道,他和我会有怎样的下场。他斗胆喜欢的人,家里不一般,翻手浮云覆手为雨,不费吹灰之力能掐了我们的人生。


我说,除了我自己,没人能锤我。如果你答应,我能在这句话后面加个你。


我想想,在最开始我们是如何认识的。一点儿都不浪漫,年轻人就不要看个小说把整个价值观都给看进去了,发生点儿感情就必须飘雪飘樱花,否则就人人形同陌路,不是那么回事儿。


那时候我大概才六岁,他八岁。他发育的速度不对头,高开低走,初中时就被我赶上超过了,但当时的他对我们来说,是个高个子,连带着体格就仿佛壮起来,其实还是瘦弱。一开始,我们认识彼此,但从未说过话,譬如他高高地迎面地朝我走过来,我就知道心里看到过这个人几次。但大家不过都是熟悉一点的陌生人。


我当时是远近闻名的恶童。见哪个孩子不顺眼便打,天生的斗士,不去打仗可惜了。那一片的同龄或更小的孩子非常可怜,没有哪一个没被我捶过,以至于到了看到我就躲避的程度。也有孩子的爸妈来给我爸妈告状的,然后我就被我妈打。但我越打越皮,放出来后逮着那个倒霉孩子再来一顿,让他知道告状的后果就是这样,我不怕打,他怕。


但废久不曾见过我揍人的样子,他以为我很无辜。某天,那些积怨已久的孩子聚集起来,谋划要同仇敌忾,一些人负责按着我,另一些人负责打我,我中招了。我拼命挣扎,嘴巴里脏话一串儿接着一串儿,按我脑袋的孩子都快给骂哭了,但我始终没法反抗,毕竟我也还是个小孩子。就在他们要给我下拳头雨(其实已经有人给我来了那么几下了)时,是废久来救了我。


他当时正好给他妈买了东西回来,一个布口袋里装着叮叮哐哐的调料瓶。他先是像个外交官一样地向孩子们交涉,“一群人欺负一个是小狗”。然而这些孩子们完全不买他的账。废久又看到我额头在流血,便说:“他脑震荡了,你们得赔钱。”


最后是他的个子、他说的“脑震荡”和他抡起来吓人用的酱油瓶把小孩们赶走的。最小的那个孩子边哭边跑,还朝废久丢小石块儿——他被我欺负得很惨,好不容易有机会复个仇,结果还被这个大孩子赶了。


我没立刻站起来,趴在地上看着他,看着他威风凛凛的眼神,我以为他也许和我是一类人,都是年轻的恶魔。但很快就证明,我错了。这个大孩子在驱赶走那些孩子们后,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,拍拍胸脯,还转过来对我笑:“吓死我了!我还以为这几招不行呢。”


我立时便明白,救下我的不过是只年长的羔羊。年长的天使。


我没说话,默默爬起来,被这种人拯救还不如挨一顿打,但毕竟他有恩于我,我想咱们就此别过相忘江湖,但他一把把我拉了回来,冲我焦急地喊:“你傻啦?你头都磕坏了,让我看看。”


他弯下腰查看我的伤势,拨开我沾了泥巴的脏兮兮的头发,那一拨扯到了撕裂的皮肉,我“嘶”了起来,“抱歉”,他凑近看,霎时长长的眼睫近在咫尺,一呼一吸都打在我眼皮上方。我觉得盯着他晶莹剔透咕噜咕噜转的眼球不是个办法,又往下看,微微湿润的红嘴唇又让我无路可走。


我总结出来,他刚刚喝过水蜜桃果汁,从嘴巴那条缝里面飘出来的淡淡甜味。我一下就馋了,特想小孩子气地去舔。


“你想吐吗?”


“不想。”


“你头昏吗?”


“不昏。”


他手撑在膝盖上,仍是觉得不好,向我提议:“我觉得伤得不轻。我带你去找爸爸妈妈,让他们带你去医院。”


“他们还没下班。”


“那你先跟我走。”


“我没钱。”我那时也不可能有钱的概念,缝针不是十个扭蛋就能解决的。


他笑起来:“我妈妈在那里做护士,可以先垫着,你爸妈回来了我就告诉他们让他们来付。”他又想起来什么,“哦,我会解释清楚的,是那些孩子先欺负你,这样你就不会挨打了——你爸妈打你吗?”


“打。”


“那你放心,我解释清楚。”他牵起我的手,却发现我拉不动。“走呀。”


“我很坏。”我很认真地跟他解释,不想让他觉得好心终于喂狗。


他“噗”一声笑出来,稍微多使了点劲儿,终于拉着我走了。


“你坏不坏,脑袋都磕破了。再说,你看起来不像个坏孩子。”


轮到我笑了:“哦,坏都得写在脑门上啊。”


“那好吧,你有多坏?”


“很坏啊。”


“你给个尺度呗。”


“特坏,回头我就打你,我忘恩负义。”


说完我以为我恶心到他了,还心里特别来劲,没想到他完全不以为然,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,末了说了句我确实无法反驳的事,而这事使当时幼小的我痛心疾首。


“你要打我,你还够不着我呢!”


说的没错,我要是想打他脸,只能搬几个小板凳叠着打。


我忽然气结。我决定日后早晨吃他妈两个鸡蛋,有的吃便使劲吃,反正我家不缺那个钱,终极目的就是为了够到他,照他的脸给一拳。


照他好看的脸给一拳。

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
“你先说。”


说个名字还怕吃着亏了么?他有点哭笑不得:“绿谷出久。”


“爆豪胜己。”


“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。”


“我不要。”


他自作主张地立刻给我取了爱称:“我以后喊你小胜好不好?”


“不好。”


“小胜!”


“你喊谁呀!”


其实我心里美,不过嘴上肯定不能松口。我觉得那个名字很妙,每当他读起来,就像嘴里在嚼橡皮糖。我试着自己喊了喊,恶心着自己了。“废久”这个名字是之后给的,我以和他当初同等不要脸皮的程度强加给他,正如这个有点儿弱智的名字之于我。医生说要给我缝针,我一见那个针就虚了,他看出来,便退出去,知道我不愿意被人看见柔弱——这很正常,我那时是花骨朵,含苞欲放。


后来爸妈来了,把我接回去,他也在路上跟着我们。我妈跟他道谢,并把我损得不像个人。他倒说,他觉得我挺听话的,嘴上和人较劲,其实乖乖地和他走了。


这真是造谣!我在另一边要动手,被我妈一把揪住,只能隔着空气张牙舞爪。


告别他以前,他远远地朝我招手:“喂!小胜!和他们也成为朋友吧!他们肯定都服你!”


他说的很对。从此以后,我恶童的帽子就被摘掉了,洗白成了孩子王。


孩子们都知道我和他关系不一般,虽然明面上看起来我们总是在吵嘴,吵嘴了就损人,损急眼了恨不得把对方损成零。他不和我们一起玩,他自己有自己的小圈子。但我们两个人,总是被挂在一起的,仿佛彼此脖子间拴着铁链子。


后来我明白,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有某种病。这在他感觉到我在依赖他时尤为担忧,他不想把这种东西传给别人,可又没法忍下心来骂死我,骂得我和他彻底绝交。


我倒也坦然,我明白自己逃不过命运时是在初中,当男孩子越来越肆无忌惮地讨论哪个班的班花,哪个班的大胸妹时,我听着没有一个神经受到触动;或者传阅什么黄色小说,黄色漫画时,我觉得不忍卒读。但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,于是装模作样还在书上勾画,表现得自己对黄色艺术很上心;看见哪个可能会让成群男孩子春心萌动的少女,首先指点出来,让人觉得我不光是打群架的头头,还是猎艳的头头。


如果说废久当年给我吹走痛苦的那一阵水蜜桃味儿的风,种了颗讨嫌的种子,如今它早该亭亭如盖。


彻底一点翻身希望都没有的是在初中运动会后。他当时是作为学长给我们打气,头上绑了长长的红色的带子,风一吹悠扬地飘荡,拿着旗子,领子解开,露出里面黄偏白的皮肤。我其实已经和他一样高,4X100m是我救了前三个小短腿,力压群雄拿了第一。那天过度运动、过度观察和过度意淫后的结果就是梦遗。


我盯着这种陌生的东西观察了很久,原来我是把它们救济给了废久。不过想着总觉得我插进去的地方太前面了,肯定是黄色艺术看得太多,梦里的废久是个姑娘也说不定。这梦再有里程碑意义,它还是个春梦,不登大雅之堂,下细去思考反而奇怪。总之我要表达的意思表达到了,正儿八经地说,我喜欢他,我对他有性冲动。


不过见了他我依然损,说他变胖了,头发是村口师傅剪的,云云。他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耿直,还跟我比拼,现在就只拿大眼睛瞪我。


有些男孩子喜欢人是爱护,有些则是伤人。它们的共同点都是,对那个人投入了非同寻常的注意力。


那一天,我听人说,高中部四楼的男厕所有好风景。我刚刚上高一,听到了自然也去凑热闹。可当我到了那里,我期望我没有踏进去过。一排长镜子上拿记号笔写满了侮辱人的字,好多好多,有的字迹飞扬,有的工整,但我直觉感到它们属于一个人,而它们的主人正是字上受侮辱的对象。绿谷出久。有一堆高三的不良蹲在角落抽烟,有说有笑,镜子前面大滩奇怪的水迹。


我自己是什么人,我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。我正想抄个拖把把这些镜子砸个稀巴烂,又怕,他现在站在天台上往下看,他妄想有一阵风吹来,他终于能飞翔。


我早就不是孩子了,我知道他根本不是天使。


我扒开我的朋友,没命地朝楼上跑。等我把楼顶的门踹开,他没有像我想的那样越过栏杆,而是背着门,手搭在栏杆上面,听到声音,愣愣地转过来看我。


他校服全部湿透了,外套挂在栏杆上,里面的衬衫贴着肉,硫酸纸沾了油一般透明。这点如我所想,可能被人凭空倒了一盆冷水,浇了个透心凉。


他冲我笑:“小胜。”


我气喘吁吁地,想说话,但一口气没上来。


“我没事。”


我走过去,以为他现在就开始哭,然后要我抱。但他没有,坐下来,让我也坐下来。我不想坐下来,他就是不主动,我也想抱抱他。


“他们逼我写那些东西。不写就会被打。我想就是写了也会被打吧,结果他们居然真的没打,只是写着写着从后面给我泼了一大盆水。哎,他们挺有信用的。”


他淡淡地说。


我听他说过几次,他提到某个人。那个人脸上有一点瑕疵,一块烫伤的地方,他说这个时,还特别自豪,也许那种秘密就他一人知道;那个人有时而结冰时而化冻的眼睛。我很快明白,是谁把他从我身边慢慢拖走。他说起这些,从未想过要跟那个人摊牌,大家对他和我这种人闻风丧胆,我尚且努力伪装,更何况他。那种眼神,发誓要把歹念和自己一起埋葬的眼神,


那我盯着他的眼神呢?他该看见,我离他那么近,除非他妈的是个瞎子。他曾经看到过,很害怕,说我们该分开了,我赶紧说我瞎看的,逗你玩,学你盯那人呢,我以后不这么盯你了。


我真的再也没那么暗流涌动地看过他。他才作罢。


不过明明,七八岁时我被表姐教了编花环,我编了一个,把他拉到秘密基地给他戴上,结果发现这花环都萎了。他坐在那个小沙发上笑着把它拿下来,说脏兮兮的,不要。后来我明白我是拿什么心情给他戴的——《拿破仑加冕》*。


“他们怎么知道的?”


废久摇头,“我的笔记本。”


“你傻吗?”我一下骂出来,“谁他妈把喜欢谁写到笔记本里啊?你别告诉我你还把本子借给他然后他看到了。”


“我那就是有次困了写上去的!”他也跟我急了。我想想,是怎么样的句子,肯定是痴男怨女式的,写的时候脸红通通还以为干了多大事儿,结果事后自个儿看了也觉得傻啦吧唧的爱情句子,附对方人名。他喜欢的人要看了,那岂不背后发麻。你和我关系那么好,原来就想着这些。和谋财害命不同,是换了一种方式膈应人。还什么都没干,他就觉得自己贞操受损了。


“然后?他跟你质问?你还傻乎乎承认了?”我看他那样子,连个否认都不会,“你真他妈傻逼。我情愿没认识过你。”


他眉毛终于皱起来,是真的跟我动气了,他站起来大喊,边喊边推了我一把:“我也这么想!你就不该认识我!我恶心,我变态!你他妈还不知道我是什么鸟?还一天到晚跟着我!我就没认识过你这么个傻逼!”


“我他妈……”“我跟你讲,我最讨厌的就是你!就这种事,又不会死人,我怕个屁!绝交就绝交了,喜欢不了人拉倒!倒是你,一天到晚多把自己当回事,我出什么事你都腆着脸来找我,好像我多需要你似的!我根本不需要!”


“你骂够了没?”


我强压着满腔怒火,预备该我骂,要是他下句在骂我一遍傻逼。可他没再骂了,就像大梦初醒,忽然眼神变得委屈、柔弱,满是歉意,他看着我,喃喃道:“小胜……对不起……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

他说的话都是假的,每一句话。他很怕。他很需要我。


还有,人,爱不了一个人,谁能说拉倒就拉倒。


我一见他掉泪,立刻没有骂人的心情了。他泪珠断线珍珠似的一股股往外滚,眼睛里却无神,代表他脑袋里其实一团空白。放眼望去这个小地方,他唯一还伸手够得到的就是我。他想找个依靠,向我伸出手,我赶紧把他抱住,于是他在我怀里回过神来,揪着我的衣服领子哭起来。他身上湿漉漉的,这里风大,他之前该有多冷。


他一边哭,一边喃喃一些断断续续的词汇,一个劲儿的问我为什么。为什么?你那么小一个,性格又不差,没想着要害谁的命,为什么那人要不计后果地传出去毁掉你?


我抱着那么个人,珍重得像抱着一团易碎的水珠。生怕用点力他就碎了。


没准儿废久还嫌自己再也没爱人的能力,也没人会爱他了,这属于伤心上头思想过度,我必须纠正他。以后就是我永远没爱到他,再问起,我还能道貌岸然道:我那是为了支持你。


算我这辈子就小人这么一次,我趁虚而入,我低下头去吻他冰凉但永远湿润的嘴唇,还因为眼泪横流而有咸味。这个我盼望如同盼买不起的糖果一般的东西,原来它真的那么值价。废久一开始还给吓着了,光我一人在吻,后来他就开始回答我。就好像这两张嘴自己有生命,谁都不放过谁。


他没来得及收住的泪一滴滴打在我脸上。


隔天晚上,我觉得我很有义务保护他了,于是就发生了接下去的那些事。


我睡了一晚,不够解气,第二天又带了一堆人去把蹲五楼男厕所的那些高年级不良打了一顿,还圆了过去几天的梦,把那些镜子全都给打碎了。镜子一破,里面的世界全都裂得一块块接不上。废久听说这么大个动静,跑过来看,吓得捂住嘴巴,因为我额头上又流血了,简直和小时候一模一样,然后我撬了所有的镜子,除了我带伤的兄弟们,地上全是不敢站起来的欺负他的人。


我看着他,默默地说我不相信你真能把前天的吻给忘了,真把十来年你造的孽都忘了。我没忘,所以我这样。


那个阴阳脸,不知什么手段,把废久给搞得勒令退学。我因为在学校里犯事,又给了他肉体上的伤害,除了勒令退学还有一个记大过。我妈已经打不动我了。


但你问起废久是否恨他,他说不恨。他说,我比你了解他,他父亲看到他被揍成这样,宁愿把他再揍一遍也要问出来是谁把他搞成这样的。还有流言是如何传出去的,是他告诉了自以为可信的人,而那人给说出去了。


我认为极端偏见下,人是很可能做出完全不像自己为人之事的。可他就是老给他找台阶下,我无所谓了,他已经滚出废久的人生了,不过,他还给废久心里留了颗楔子,就是拔出来也还有洞。


废久读不了什么很好的高中,我尚且可以拿钱去私立。但我坚持就跟他一个学校,没道理我闹了这么一通,居然还要分道扬镳,我吃多了还差不多。我言之凿凿地说:管你什么学校,就是给我幼儿园读我也能上名校。我父母彻底认为我魔障了。


还有,我跟他都得留级。他再学一年就要去大学,也不指望是什么好大学。他原本可以去好大学,可自从那次事情后,他元气大伤,看什么眼神都有裂痕。


聊到未来时,我们坐在小时候秘密基地附近的小河旁边无所事事。所谓秘密基地,也不过就是一个桥洞下面的一块平地而已,被孩子们支了个帐篷放了一堆垃圾,火车一过,桥上面哐当哐当响,吵死个人。


“小胜,结果到最后,我想的都没有成真。”


想掩盖一切,想顺顺利利考上一个好学校改变命运,想无视我的想法,盼望我能自愈。败在一个春心盎然的傻话上,而全都没有成真。而他又没多少退路。他捡起一个石子丢出去,很逊地沾水即沉。我默默捡起一个趁手的也丢出去,跳了好几次。


“你想干嘛?”


“哇,那可就多了。住大房子,赚大钱。是不是很俗呀,哈哈哈。”他轻轻笑起来。


“那你以后你自己赚钱自己花,我给你买个大房子如何?”


“有条件吗?”


“有啊,跟了我。简单不?”我笑了笑,“我还是觉得自己能出息的。”


他转过来,笑起来,但也不再是过去那么纯粹的笑了。


“是简单。”


他脑袋一歪,搭在我肩膀上。


“那到底跟不跟啊。”


“跟。”


我眼前的小河水,缠缠绵绵地绕过去。我始终还能想起小时候踩在这样的水里趟过去,它原本一点都不干净,甚至有点危险,太阳一照,河底闪闪发光,那是人们丢进去、掉进去的玻璃片儿,他曾经怕我被划着,非要背我,我强烈反抗,宁可不过去。最后还是给逮着放到背上。我在他背上揪他头发,揪得他嗷嗷叫。


我知道随着时间过去,我不会永远是那个小恶魔,可他永远会是那个天使,即使后来被人剪羽*,再也飞不起来,留在了我身旁。


那年夏天我遇到的,当是百分之百的天使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END






这是刀子还是糖??或许是刀子上涂糖……


其实这个故事太简单了,就是在讲恐同。


轰:又是我做坏人,你够了没有。是我暴露了卡厨的丑恶嘴脸(),我抱歉,我下次给你一个和美丽学姐谈恋爱的机会。


有点像韩国电影《夜间飞行》,我真不是故意写得像,写完才发现这样……请不要判我抄袭。至于这个玩意儿,赶不上夜间飞行的四分之一。


虽然这个真的挺屎的,但也是第四篇完结的胜出了。






*《拿破仑加冕》:世界名画!


*剪羽:剪羽的目的是为了保证鸟的安全,否则他们很容易飞走,无法家养。联系文里还蛮有意思的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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